“操——”她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，下一秒，枪机击发声却卡在空膛——没子弹了。

男人低咒，甩枪扑来。朴念被一股蛮力掼向地面，后脑磕在融雪与冰混合的桥面，眼前炸开白星。对方膝盖压住她胸口，手掌探向她腕包——那里空空如也，U盘早被甩出桥外。

“找死。”男人眸色骤冷，从靴侧拔出一支注射器，针尖在桥灯残光下闪出幽绿。

就在针尖离她颈动脉不足两寸时，一道黑影从侧面撞来，巨大的冲力让男人横飞出去。朴念趁机翻身，却见新来者同样黑衣黑面，却在袖口绣了极细一道银灰闪电。他背对她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走！”

“你是谁？”她嘶哑。

对方不答，飞起一脚踢开扑来的第二名黑衣人，动作狠辣流畅。两名袭击者迅速汇合，像得到某种指令，同时后撤，翻过护栏，顺着高架维修梯消失于桥底黑暗。

朴念胸口剧烈起伏，雪水浸透背脊，冷得打颤。救她的神秘人转身，目光落在她耳后，那一颗淡红小痣在碎发间若隐若现。他抬手，轻轻拉下面罩——

一张她以为早已死在记忆里的脸。

“喻……烁？”朴念声音发干。

男人肤色苍白，右眉尾多了一道她不曾见过的细疤。他没有回答，只伸手按住她肩膀，声音低得近乎气音：“你体内有芯片，他们追踪得到。U盘不是丢了，是被人捡了。”

“谁？”

“朴凡。”他顿了顿，茶色瞳孔里掠过一丝复杂，“他没失踪，是被格式化。现在，他回来了——却未必是你记忆中的哥哥。”

朴念脑海轰然。远处，警笛声姗姗来迟。喻烁侧耳，仿佛听见某种指令，迅速把一只极薄的金属贴片塞进她手心：“按下红色触点，能屏蔽芯片信号三十秒。用它，找到朴凡，问清楚03:07的真相。”

“你呢？”她下意识抓住他袖口。

喻烁垂眼，目光落在她指尖，那一瞬间，她错觉他眼底有风雪在燃烧。“我得回去——”他声音轻得像对自己宣判，“否则，他们会让整座桥‘蒸发’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翻身跃出护栏，黑大衣在夜风中展开，像一片被撕碎的夜色。朴念想追，掌心金属片却猛地一震，红色触点自动下陷——信号屏蔽启动。与此同时，桥尾的路灯重新亮起，像舞台幕布骤然拉合，把方才的生死搏斗照得无所遁形。

警灯闪烁，阿达踉跄爬起，鼻血糊了半张脸，冲她喊：“朴念！你没事吧？”

她却看向桥外——

雪幕尽头，一辆无牌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应急车道，驾驶门半掩。透过降下的车窗，她看见一张侧脸：线条熟悉得令人心痛，却在右颊多了一道延伸至下颌的细疤，像被岁月用冰刀刻下的裂缝。

“……哥？”她喃喃。

车内人似乎感应到目光，微微偏头。灯光掠过，他抬手，冲她做了个再简单不过的手势——

食指竖在唇前，像三年前那个雪夜，喻鑫在桥洞阴影里对她做的，同一个“嘘”。

下一秒，车门合上，轿车无声滑入黑暗，只留下雪地两道极浅的辙印，和朴念掌心里，那枚仍在发热的金属片。

金属片在掌心发烫，像一枚被冻结的雷管突然倒计时。朴念站在警灯与桥灯交错的光斑里，看着那两道车辙被新雪迅速填平，胸口却像被撬开一条缝——

哥哥回来了，却不叫她“念念”，只给她一个“嘘”。

他为什么出现在高架？

他捡到了U盘？

他凭什么知道芯片？

又为什么，让喻烁来传话？

警笛声逼近，阿达捂着流血的鼻子冲她喊：“朴念！你得去医院——”

她却猛地转身，朝相反方向跑。雪滑，她几乎摔倒，掌心金属片边缘割进皮肤，疼痛让她清醒：警察会做笔录、调监控、查弹道，但那些流程给不了她答案——哥哥的出现，像一段被偷偷插进直播的“幽灵信号”，必须自己捕获。

她绕过桥墩，钻进应急楼梯口，确认无人尾随，才按下金属片红色触点。微弱电流“嘀”一声，像有人把耳膜里的鼓点瞬间掐断——世界骤然安静，连心跳都慢了半拍。三十秒屏蔽，开始。

她第一时间掏出私人手机，拨朴凡的旧号码。关机提示音冰冷。又打开定位共享——两人早年互相设过“家人永久授权”，即便对方关机，也能显示最后一次上线位置。屏幕转圈，跳出地图：

【最近一次上线：2分钟前·南二环高架桥下辅道·移动速度60km/h】

正是那辆无牌轿车消失的方向。

朴念咬紧牙关，把羽绒服帽子拉到眉际，翻过护栏，顺着辅道滑下坡。雪深，她几乎陷到膝盖，却顾不上冷，脑海里飞快拼贴线索：

1.

03:07车载视频里，驾驶座空无一人，方向盘却自动旋转——说明当时车被远程操控。

2.

喻烁说“朴凡被格式化”，又说“他回来了，却未必是你记忆中的哥哥”——暗示有人重写了他的人格？

3.

自己耳后的小痣、体内的芯片——谁植入？什么时候？哥哥是否知情？

思绪被远处引擎声打断。屏蔽时间还剩18秒。她抬头，看见辅道尽头，那辆黑色轿车竟停在临时停靠带，双闪未亮，像一条潜伏的黑鳍。驾驶门微掩，车内无人，后座却亮着一盏阅读灯——灯光下，正是她甩出桥外的U盘，安静躺在置物格。

哥哥去哪了？

朴念屏息靠近，车窗没关严，一股淡淡的冷杉味飘出——那是朴凡大学时代常用的须后水，味道像雪落松针。她伸手够U盘，指尖刚触到金属壳，驾驶座脚垫下忽然传来“哒”一声轻响。

她弯腰，掀开脚垫——

一支屏幕碎裂的旧手机，正开着录音界面，时间跳动：00:03:07。

朴念按下播放。

沙沙电流里，先是自己几分钟前在高架被袭击的呼吸声——手机竟一直藏在附近，实时录下全过程。接着，背景音切入一段更早的录音：

【“……芯片激活后，她会成为追踪源，你必须让她‘亲手’把U盘交给你，才能写入反制代码。”】